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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看见了小时候的何野,“还记得你第一次拿奖状回来,多高兴啊,在房间里乱蹦。”她记得,怎么会不记得。
她记得很清楚,第一张奖状是三好学生,她拿着鲜红的纸张,飞奔回家,天真的以为能讨何建国一丝丝欢心。
没错,宋芬芳是很高兴,但高兴有什么用?
还不是被粗鲁地揉成一团扔到角落。
那时候起,她发现奖状除了能让日子更不好过,没有其他作用。
奖状上的折痕历历在目,经过时间的洗礼,黑色记号笔连带名字,在稍稍泛黄的纸张上糊成一团,看不出原本字迹的模样。
“这些妈都收起来了……囡囡,你别怪妈,是我没用。”宋芬芳一张张看过去,眼里的疲惫和不舍相互杂糅,形成极为复杂的情绪,她又喃喃似的重复了一遍,“别怪妈。”
宋芬芳常年干活的手全是褶皱,指节还有一个个红肿的冻疮,她穿着单薄的衣服,在寂静的夜里痛苦地一遍遍说着“别怪我”。
冬天的夜是极致的黑,在一片黑暗中,窗户的缝隙中透出的光宛若星辰。
有人不经意间,机遇流星般当头砸来。
有人困境求生,在夹缝中才能得以喘息。
何野没吃药,瞪着窗外的天空,从漆黑如墨到微微泛白。
远处还是暗蓝色,第一声鸡鸣划破天空,尖锐刺耳,似乎将整片天空划成两个次元。
她拿了牙刷,蹲在院子里的菜园子边刷牙,隔老远都能听见震耳的咳嗽声。
何建国没出去走亲戚,一帮一帮的人来家里拜年,挤在不大的房间里,惋惜地劝他去治病。
何建国像个半身不遂的老人,坐在床上接受宋芬芳端茶送水,声音很大,却明显中气不足:“段老二就是庸医!等我去外面查,肯定是好好的!”
一屋子人还没他一个人嗓门大。
宋芬芳端着果盘进去,不一会响起噼里啪啦嗑瓜子的声音。
何野轻呵一声。
查?哪来的钱?
借么?估计还没还完就挂了。
何聪下楼,虎视眈眈盯着她。
她心里发毛,起身离开。
“你又要去哪?”何聪扯住她,“不准走!”
“关你屁事。”她甩开何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明明都是弟弟,还是祁麟弟弟可爱一点。
“何野,我就没见过你这样的人!”何聪个儿跟她差不多高,气势却输了不止一截,“爸都这样了,还有心思出去玩,你果然是个冷血的白眼狼!赔钱货!”
何建国病入膏肓,她也没必要忍了。
何野勾起嘴角,觉得这句话很可笑:“你是真傻还是假傻,还活在梦里呢?”
“何建国不是很喜欢你吗?说什么养儿防老,现在他要死了,你去防啊。”她轻蔑地看着何聪,“怎么?宝贝儿子除了睡就是玩,现在一分钱都拿不出来了?”
“我才十五!”
真可笑,十五。
她十五在干嘛?哦,对,她十五因为没成年,在旧厂打工。
“瞧给你能的,十五了不起?我十五也没你这么废。”她用肩膀撞开何聪,“滚,没用的东西,别来烦我。”
何聪垂在手臂的手用力握着,在何野踏上楼梯的一刻,挥拳像头被激怒的野兽,咆哮着跑过去。
“何野!我他妈忍够你了!”
瞳孔骤缩,楼梯口这个位置不好反击,她一步作两步跑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