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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摇曳。
监舍之中,无数主薄在桌前奋笔急书,记录各地通过玄天水镜和《妖灵图鉴》传来的讯息。其中包括近来何方又平了几只妖,死了几个人,去了哪几位监使,是否有伤亡,那妖形状如何,手段如何,需要提防之处为何,要害又在哪里。
做出这些记录后,这些档案还要被归整清楚,分门别类地放进平妖监那个巨大的、一望无垠的案牍室去。
更机密一些的讯息与公文则会被送进更深一些的监舍之中。这些监舍更宽阔,也更能舒展开四肢一些,晃在那些主薄大腿上的腰牌上的字迹也更银钩铁画一点。
而这也是程祈年曾经埋头工作过的地方,他对这里极其熟悉,所以才能从那么多条千丝万缕的信息中,准确地找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并且做出谢尽崖还没有死,岳十安所留下的信息并不是空穴来风,只是凭借他一个小主薄,断难撼大树分毫的判断。
因为这些监舍中所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都是不能诉诸于口的脏事,要沉于心底的烂事,甚至是需要洗心耳一把纸片蝴蝶让自己忘掉的可怖之事。
譬如刻意地将一些妖祟曾经存在过的痕迹抹去,将它们活动的轨迹抹去,更将它们因何而出现的原因也彻底消除。
若是仔细去一一分辨,便可以找到这些妖祟们的共通之处——出现之地周遭方圆都有菩提树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是已经有了神智的大妖,杀人吃人行凶作案,都是因为对寿数有贪欲。
这话看起来实在奇怪,妖从人恶嗔痴怒等一切妄念中诞生,包括诞生于一方百姓祭拜、行守护一方之责的妖神,只要力量增长而不衰竭,寿数本就奇长无比,据说封印于从极之渊的那些上古妖尊历经千年而不灭,不过妖力衰退罢了……大凡妖祟,所追求的,从来都只有力量,何曾变成了什么寿数?
若是再仔细看宗卷,便能发觉,这些妖总归都死了,死状各异,妖身入收妖袋,羁送回平妖监处理,但妖丹都挖了,然后以一个语焉不详的名字替代,是为“此类菩提所需妖丹”,妖丹的去向也只注明了“菩提”二字。
虽然不知道菩提究竟是何处,但既然在平妖监中任职,主薄们自然知晓许多寻常人不知道的事情。自然而然便会觉得,这两个字,定与平妖监外的那座入云的白塔有关。
至于那些因为这些妖祟而死去的百姓和捉妖师……
主薄们面无表情地将那些百姓歪七扭八不太体面的名字们扔进火堆里,就像这些人从未出现过。然后再提笔给那些捉妖师们编造一个全新的死亡,总归都是不敌妖祟,为民而死,然后拨一笔抚恤金过去,让监中负责抚恤的那些同僚去办。
……
这些长串的名单被火烧掉,具体的人头数却会被记载下来,然后被写在一张薄薄的纸上,送入宫中。
一并送去的,还有一只收妖袋。
袋子里没有妖尸,这等血腥秽物自然不能入了贵人的眼。打开收妖袋,里面只有被冲洗得干干净净的一把一把的妖丹。
菩提原来不是玄天白塔,而是铜雀三台。
青梧殿内,有宫女接过这些东西,送到女官手上,再过一遍凝家暗卫的手,最后才会交到凝玉娆手上。
凝玉娆看也不看那张写满了人名的纸,只将那张纸叠好,封入信封之中,盖上了一方私印,递给身边的暗卫凝七。
“听说佛国洞天的那几个和尚将要入神都了?”她看了眼天色:“入夜之间交到他们手上,就说神都内不便做法事,但城外的永宁寺可以。”
她旋即将那只捉妖袋打开,纤细的手指拿出其中一枚妖丹,对着光仔细看了片刻:“别院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