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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玄天白塔自建成以来就是这么高,像是神都最不会移动的磐石,她哪来的这种蹊跷印象?
“岳十安以血书说,两仪菩提大阵乃是返魂阵,而那座玄天白塔的作用……便是镇阵。所以我在想,那白塔里,究竟有什么。”善渊的眼瞳微冷:“待得谢家事了,总要敲开白塔的门,进去一探究竟。”
以玄天白塔为中心,周遭方圆一里都无人能接近,凝辛夷将要出口,却又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善渊要去,肯定不可能是常规手段去。
她的脑中倏而又想起了那日善渊刚刚看到血书时唇边的讥笑,口中的喃喃,反复提及的“星象”二字,直觉这其中一定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但好奇也只是一瞬,她很快就收回了视线,便听善渊问道:“你呢?”
凝辛夷这才反应过来,善渊原来这是在开诚布公地告诉她,他接下来的打算。
真是好笑,她与他能够十指相牵时,却几乎从未有过这样的交谈,反而偏偏是这种时候,他却会静静地坐在这里,告诉她,他将要去做什么。
“你去白塔送死,我可不会帮你收尸。”凝辛夷扫了善渊一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你我结契,死慢点。”
善渊眼神微黯,唇边却还带着笑:“你也是。”
凝辛夷牵了牵唇角,站起身来:“去叫醒阿满吧。”
善渊却是一愣:“真要今晚动手?不是说骗司空不迟的?”
“是骗宿绮云的。”凝辛夷俯身,在院中点燃一只安神香,慢慢道:“谢家之事,当终于你我与阿满之手,总不能让她也满手血腥。而且,不是今晚,是现在,我的人到了。”
善渊本也无意让旁人卷入其中,只是推开谢玄衣的门前,到底驻足一瞬:“我还以为是你试探司空家的障眼法……若是司空遮真的来了呢?”
“言出法随,说了今夜,就是今夜。”凝辛夷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司空遮若是来,就正好连他一起杀。司空家实在罪孽深重,无论来的是谁,都死不足惜。至于谢尽崖谢伯父……”
她手中九点烟在指间灵巧地转过一圈,然后轻轻插在了面前的石凳上,便见那坚硬石块竟然如豆腐一般被戳开了一截小洞:“无论他行事究竟有什么借口,什么苦衷,但谢家的人是人,白沙堤的村民,也是人。”
善渊没有回头,只是勾唇笑了笑。屋檐的阴影将他的面容割成了两半,他的浅瞳也被沾染上了如墨的晦涩。
他能感觉到身后少女激荡的杀意和强压的愤怒,那是他太过熟悉的、被他始终按在血脉之中的情绪。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尚未完全伤愈的手指,如影随形的痛意已经有些麻木,但此刻,那样的痛却像是某种苏醒的雀跃,让他推门的手轻轻颤抖。
这些时日以来,他始终与凝辛夷在一起,三清之气服帖,离火偃旗息鼓,他几乎都快要忘了杀戾满身的感觉。
如今,他方知道,原来,当她决意要去奔赴一场杀局的时候,他也血与神魂,也会跟着苏醒,再震颤。
凝辛夷说完,若有所觉地举起手中的珠子。
进入别院的虚芥影魅被杀了。
三清之气注入珠子里,光影交错,恰拼凑出一张只要见过一次就绝不会忘怀的脸,纵使气质与眼神都与以往大有不同,也不难认出,低头一脚将虚芥影魅踩死之人,正是她名义上的公爹,扶风谢氏那位本应在三年多以前的血案中命丧当场,连墓碑都已经耸立在白沙堤的墓冢中的谢家家主。
谢尽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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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天塔下,平妖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