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煞气中心,凌怀苏闭目凝神,全神贯注地感受八个子阵眼的气息,他心思急转,飞速在心中推算着子阵眼的可能。南离,北坎,东震,西兑,东南巽……
忽然,凌怀苏猛地睁开眼。
他好像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地说: “后天巽位。”
镜楚荡开缠上来的煞气,为他护法: “算出来了”
“这是钟瓒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凌怀苏拉起镜楚道, “不管是不是,只能赌一把了。”
通往子阵眼的阻碍要比主阵眼小得多,两人很快抵达了巽位阵眼。镜楚悍然甩出不禁,雪亮的琴弦直直钉进地面,以一己之力,硬生生将地面撕开了一道口子。
只见空中黑云翻滚,被地面裂隙吸进了漩涡,不过片刻,那些掩人耳目往外涌的煞气便涤荡一空,一条深不见底的通道出现在子阵眼的位置。
赌对了!
镜楚不假思索地说: “你留在此地,我……”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完。
因为在子阵眼开启的那一刻,一只手自后伸来,掰过镜楚的下巴。凌怀苏猝不及防地堵住了他的嘴唇。
这一吻用力而炽烈,像是要借此将所有来不及出口的情意尽数宣泄,又像是将今后的亲昵与温存一次性透支完毕,甜蜜得不合时宜,而又轰轰烈烈,几乎豪放出了某种孤注一掷的意味。
镜楚陡然觉出不对,然而再想推开也来不及了。
一股霸道的力量不由分说地冲进脑中,搅得他识海剧震,脑浆翻沸,大脑背叛了意志,被那股力量勾出了海啸似的记忆。
镜楚身不由己地回想起两人相处的一瞬一息——霜天峰的初见,玱琅岛的情愫暗生,摇光山的朝夕相伴,不夜宫的物与人俱非……再到四千年后相见不相识,以及最后昙花一现般的苦尽甘来。
下一刻,所有那些画面里,凌怀苏的身影骤然开始灰飞烟灭。
镜楚察觉到有什么正在不受控制地流失,他想要拼命挣扎,却仿佛被卡在了意识凝滞的缝隙里,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记忆里的那人一点点被抹去,犹如破碎的镜花水月。
至此,终于山穷水尽。
凌怀苏接住人事不知的镜楚,接得不怎么稳,踉跄着后退了两步,最后还是狼狈地摔倒在地。
严重受损的元神再无力遮掩,他周身已经透明了,猛地偏开头剧烈地咳起来,好歹没吐镜楚一身血。
凌怀苏苦笑了一下。
他擦掉唇边的血迹,在镜楚眉心落下轻而又轻的一吻,然后转身跳进了子阵眼。
到头来,他还是如愿以偿地负心薄幸了一回,好在小楚已经不会记得了。
所有劫难与灾祸都迎刃而解,他会在此后拨云见日的光阴里,逍遥自在,无忧无虑地活下去。
那一刻,凌怀苏生出了某种功德圆满,杳无牵挂的感觉,好像卸下了什么重担一样。
锁阳岭上,仅存一线的天音塔底下忽然爆发出刺目的强光,瞬间穿透了煞气,逆转大阵在自爆的强悍元神下分崩离析。
不知过了多久,煞气终于被逼回地底;又不知过了多久,黑云也缓缓散去,阴翳褪了色。
东边第一抹天光破晓,山河辽阔,曙色八千里。
原野上,既不见了天音塔,也不见了凌怀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