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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稍一细想,心就针扎似的疼,直喘不过气。凌怀苏知道,他方才那一吻,半是发自内心的放纵,另一半也是于心不忍的回应。镜楚因为他吃的苦已经够多了,他再态度不定,以“为你好”为由反复把人推远,未免也太不干人事了。
凌怀苏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谁迁就你了我乐意。”
镜楚垂着眼,不置可否。
见他不信,凌怀苏靠近一步,执起镜楚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磨蹭着他的指缝: “当年有件事,我没对你说实话。魔头罕见,天生灵物更是难寻……能诛杀魔头的并非天生灵物。”
镜楚目光微微闪动了一下。
凌怀苏顿了顿: “而是……那魔头的心爱之人。”
话音落下,他听见镜楚蓦地屏住了呼吸。
凌怀苏这一生,虚情假意的甜言蜜语说过不少,连篇的鬼话能把人哄得团团转,可真到了开诚布公的时候,如簧的巧舌哪哪都不得劲。
“普通修士的寿命也就百十来年,在天生灵物眼中,如同朝生暮死的蜉蝣。于是我做好了‘一寸相思一寸灰’的打算,只盼趁着多活两年,好多为你铺两年路。后来误打误撞成了魔,倒是有了陪你长大的条件,却没了理由。”
“你于我而言……是心上的一捧净土,见之忘忧。不该承受这些苦大仇深,也不该替我背负这么多狗屁倒灶的事,你应该是自由自在的。”凌怀苏的声音轻轻地,像是梦呓, “不曾想到头来,你还是被我羁绊了四千年。那时我想,也好,再陪你一遭,等到……”
说到此处,凌怀苏语焉不详地一笑,囫囵没了下文,镜楚却敏感地领悟了他的未竟之言,眼眶倏地红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天下太平,他就可以心安理得地魂归故里,还人间最后一份安宁。
怀揣着不必出口的私藏情愫,直至弥留之际……
遥祝他的小楚顺遂无虞,福泽绵长。
这本应是他的归宿。
镜楚反客为主地攥住他的手,哑声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奉还回去: “我乐意。”
凌怀苏宠溺地弯起眼睛: “那可劝你想清楚了,入了我的魔爪,就再也逃不掉……唔。”
镜楚不再废话,像个忍到极限的瘾君子,低头重重地堵住了凌怀苏的嘴。
心魔瘴犹在翻腾,却肉眼可见地淡了下去。
他们六根不净,被扑面而来的凡俗裹了满头满身。
***
最后一缕“哀”心魔归位,罗盘光芒大作,成型的阵法势不可挡地运作起来。
无数的哭声,笑声,吼声和尖叫声被一同湮灭在了运转的四象阵里,最后归于寂静。雾气消散,周遭恢复了原本的样貌,一堵厚重的石墙伫立在几人面前。
陆祺愣愣地端着罗盘,下意识想问接下来怎么办,一张口忽然想起面前两位祖宗的身份,愣是把话咽了回去。
然后他看见,那位名为凌望的祖宗朝另一位点了下头,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镜楚上前一步,修长的五指悍然张开,雪白琴弦游蛇般直窜而出,死死钉进了石壁中。
而后手指一拢,万钧齐发!
足有成年男子臂展宽那么厚的石墙爆发出隆隆巨响,顷刻间,以五道弦打入的地方为中心,蛛网般的裂纹蜿蜒过整座墙面。
下一秒,轰然坍塌。
碎石飞溅,尘土四起,岩浆火光透过烟尘直射进来,凌怀苏有些不适应地眯了眯眼。
他们在心魔瘴里一梦数千年,外面的世界只过去了短短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