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何恨(3/4)
见谢清晏默然,长公主似乎抱起了某种希冀,轻问:“今年的琅园赏荷宴,你终于肯去了吗?”
“是。”
长公主端着茶盏的指尖一颤,面露喜色却又迟疑:“你,你不恨他了?”
佛堂的幔帐轻纱像是错觉似的一滞。
谢清晏眼神沉停。
只是瞬息后,他抬眸,眉眼清隽峻雅,神色温润,含笑也如沐春风:“母亲说笑了。我何恨之有?”
“——”
长公主僵在了椅里。
那一瞬她望谢清晏的眼神里不忍,失望,愧疚,又近乎悲戚。
檀香燃得寂静,佛堂外,忽响起几声扑棱入院的鸟翅扇动声。
跟着便是门环轻叩。
“公子,”董其伤低声传入,“联络司送来了给您的密信。”
谢清晏行礼:“母亲,军中有事,我且先告退了。”
“……”
佛堂的门在身后合上。
谢清晏从董其伤手中接过密信纸卷,展开。
两行蝇头小字入目——
【账本归处,骊山医女。】
【戚家长女今日禁足府中。其在戚家无亲无怙,唯近戚婉儿。】
“……”
谢清晏阅毕,垂眸,侧颜清绝,神色似比平日冷冽了几分。他接过了董其伤递上的火折子,点着了密信一角,却未松手。
火舌窜起,舔上他修长如玉的指骨。
“公子!”董其伤皱眉提醒。
谢清晏垂眸,直至墨黑眼底的火光燃尽,他才松开了手,飞灰四散。
指腹薄茧灼得血红,他却像不察,漠然垂袖。
“离府。”
谢清晏踏出檐下,步入灼灼的日光里。
董其伤愣了下,跟上:“琅园赏荷宴午后便至,公子今日不留在府中、与长公主同行吗?”
“嗯。”
董其伤:“为何,长公主府不好吗?”
谢清晏身影停了一停。
“好啊。”
那声喟叹如片雪飘零山野,阒寂无声。
“……就是太好了,好到会叫我忘了,我是踩着多少人的命,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
——
长公主府侧门外。
谢清晏踩着脚凳,躬身进了马车:“去琅园。”
坐上驾马位的董其伤一愣,回过头:“公子要见的人,不是见不到了吗?”
“无碍。她不来……”
谢清晏阖眸,身影倚入昏昧里。
“便请她来。”
-
午后。
庆国公府,角院。
戚白商拆了自己左手的白纱,换上今日的新药后,又将新纱绕过虎口与拇指一层层缠了上去。
一边缠着,她一边在心底盘算。
宋氏如今忙着将婉儿与谢清晏结亲,无暇顾及她,接近安府的事,在这会儿安排最宜。
和戚家不同,安太傅府中称得上人丁兴旺。膝下儿子就有五六房,孙辈更是数不胜数。女儿倒是不多,一嫡一庶——
宫里那位贵妃是后者。
不过从她生下了三皇子与圣上独女的征阳公主,就被改到了太傅正室的名下,如今出身已少有人知。
而那位曾名动京城的嫡女,早被人忘尽了。
“……连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