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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晃眼从他脑海中过。那个女孩子,被殴打但仍不肯服输,眼神极度固执的女孩子,是梁吟。他和她说了三遍“同学,我送你去医院”,一直不肯让他背的女孩。医院病床上,他凌晨跑了很远才买到粥食,到了地点一勺一勺吹凉喂她喝粥的女孩。他因为愧疚不敢看,却又因为魏妍而想弥补的女孩。喝完粥立刻和他翻脸,要求去警局,他拿了几万块零花钱去“摆平”的女孩。顾思成深深抽泣着:“我记得你,我第一眼和你对视的时候就知道你喜欢我,我太熟悉那样的眼神了,所以第一想法是决绝地‘摆平’你,叫你知道不可能……我没有想过要这样深地伤害你。”
他哭得太难过了,梁吟轻轻“嗯”了一声,挨过去继续细密地亲他。顾思成喘不过气,她就再松和几瞬,又挨上去。
梁吟多年来第一次意识到,少年顾思成不仅是霸凌者的旁观者,也是受害者的旁观者,道德心叫他痛苦,叫他即使帮助了被欺负的同学,依然多年走不出阴影。他不记得她是因为自身怯懦,不敢看被施虐者的模样。
“我期待新的,混乱的秩序,这样我就可以报仇,但依然有我的人生,不受任何处罚,”梁吟凑顾思成耳旁低低地说,“我为此又付出了好多东西,好多代价,好痛苦。”
顾思成扭回头,梁吟眼睛冒着血气一样的红,面目平静下显着狰狞。
他觉得梁吟是早已经“疯”了,而他和梁吟比起来竟然还算作“正常”。
他像梁吟刚刚亲他那样,揽着梁吟后脑勺,唇齿挨过去,含混不清地和她说:“那就等以后,现在不要想这么多。”
梁吟慢慢安静下来。
他们像两只浑身伤痕的小兽,紧抱着彼此使劲舔舐伤口,想要伤口快快愈合。
夜色被黎明顶替,日光出来,车流渐渐平息归于原来支流,他们在炎日出来前回到出租屋,梁吟把顾思成推进屋子,锁上门,隔着门板和他说:“你不许见魏妍,不许寻死觅活,要是等我回来你死了,我就把你的尸体拼接在一起,带回研究院,等新世界来临,我让你做我的怪物,把你关在笼子里。”
顾思成禁不住笑,“好的,我等你回来。”
他把声音放轻:“我会好好等你回来——虽然好像做你的怪物也不错。”
梁吟在炎日下离开,顾思成靠在窗台,望虚虚的那个属于是梁吟是小黑点,看她移动至不见。别人很多人被晒死,梁吟却甚至不用打伞,她确实身体不一样。
顾思成靠着窗台慢慢缓下劲来,眼睛虚虚地看诡谲变幻的赤黄天空。
今天一天的事情在他脑子里滑过,踪迹或深或浅,他想不起许多事情,对曾经认识梁吟的事有些感觉奇幻,替梁吟感到的痛苦夹杂着他自己的痛苦,混在一起就好像疼得钝麻了脑袋,他甚至不感觉疼了,而想着,亦想杀人。
想杀顾时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