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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我拖去市场卖了。”“今日可不得了。”渔夫拉起板凳坐下, 接过妇人递来的米汤,狼吞虎咽吞入腹中,“今日我在河上,遇见一位剑仙!”
“剑仙?”妇人咬着针线, 低笑:“世上哪有什么剑仙?”
“当真!”渔夫信誓旦旦, 声音提高一些,黑布帘后传来窸窣声响, 他想到熟睡孩儿, 便又压低音量, “俺可从不撒谎的,真是剑仙。河神老爷不知怎地发了火,无风起浪搅翻好几艘船, 俺以为要没命了呢,那剑仙一剑就嗖地飞过来, 把我提到岸上。”
“等到岸上翻几个跟头站稳,她又飞到了江面,我眯着眼看好一会,才看清她踩在了一把剑上,你说这不是剑仙是什么?”
“我后来悄悄跟在她后面听,才知道剑仙和河神老爷是朋友咧。那一个浪,就是河神在给他们打招呼。平日河神保佑,风平浪静,我说怎地突然起了浪?河神剑仙显灵,我掐指一算,今日渔获肯定少不了,娘子你看——我算得没错吧。”
妇人被他逗得捂嘴笑了起来,“你也能掐会算?”
渔夫摸着胡子,摇头晃脑,“让我为夫人算一卦。”
“算吧。”妇人忍着笑晲过来,“你算出什么了?”
“我算出夫人面露红光,”他说着便放下碗,搂住妇人的腰,“必是将我思念得紧。”
“呸,你这个不正经的死鬼!”妇人笑着啐他,“咦?死鬼,你的身子怎地这样冷?”
汉子并不作答,只是揽住她的腰,脸贴在她的胸口。
妇人又戳了戳他。
冰凉的水透过衣物,黏在她的手指,手底下触感冰冷僵硬,像从水底捞出来的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滴答、滴答。”
冰凉的河水从渔夫的身上不停滴落。
“当家的!”妇人急忙伸手去摸他的脸,但只能摸到一手粘稠冰凉。
渔夫慢慢抬起头,昏暗屋里只有一堆柴火噼啪响,他的脸上缀满水珠,惨白如纸,青紫的双唇微颤,“娘子,河神要带我走……”
“噼啪——”
爆开的火星让妇人从梦中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水壶烧开,咕噜吐出白雾,布帘后传来孩童梦中的呓语。
“做了个噩梦吗?”她心神不宁地放下针线,“只是当家的为何还没回来?”
妇人走到门边。
惨白月光下,一筐装满鱼的鱼篓安静放在门口。鱼篓旁还有行湿漉漉的脚印,从家一直延伸到河里。
……
月华泠泠,水面泛起银色微澜。
逢雪坐在窗前,望着楼下大河,一颗剥好的花生送到她面前。
花生炒得焦香,被捻去黑红外皮,只露出雪白的心。捏着花生粒的手修长白皙,骨节分明。
逢雪垂眸瞟了眼,张嘴咬住花生粒,说:“我瞧不出来那宅子有什么闹鬼的地方。”
白日里,虎班头把她带去的地方叫“哭宅”。
哭宅颇为气派,四合四进的院子,结构严谨,房屋紧凑。
据班头说,自从全州大乱后,流民纷纷挤入云螭。为了装下巨量人口,城里空余的房子都被填满。
按理来说,这样一座地段不错的院子,断不可能空置。
那些逃亡来的商户,身上揣着不少银钱,为了置家安宅,不惜一掷千金。然而附近房屋皆住满,只有这一间宅子空了下来。
因为这间宅院会“哭”。
最先买下这间宅子的是一位携家带口来到云螭的商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