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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广袤,却只能摔入泥淖,如寒蝉小雀,腾跃屋檐,翱翔蓬蒿。怎会甘心呢?
但她生来就是如此,天赋拙笨,不通术法,做不了九天之上的鲲鹏,逍遥人间的剑仙。
但她……
“咕隆。”
她的身子好似从高空坠入了水中,四肢冰凉,无数阴冷的水草从四面八方涌来,要将她拖入漆黑的深渊。
这时。
逢雪却听见了另一个声音。
那声音有时轻佻,散漫癫狂,有时低哑缱绻,尾音上扬,风流旖旎。
但总是很快活。
仿佛有一杯薄酒,就能浇灭世上所有的忧愁。
他总是说些半真半假,轻薄无状的话语,什么天上的明月、海底的东珠、高山的白雪。
逢雪心中一动,不知为何,想起当年晦暗无光的鬼国,那一道泽边独立的惨白影子。
血衣青年面孔苍白,如道游魂,立在布满水鬼的大泽前,身影不免寂寥。
她忽然想,若是那时走上前,和魔尊说上一句话,就好了。
……
天地黯淡无光 ,青黑瘴雾深深,尸魔舞动触手,影子几要遮天。
妖魔一声怒吼,地动山摇,金碧辉煌的府邸化作一片废墟。整片榆阳的地面跟着震动,街巷砖瓦飞落,人们从屋里钻出,以为发生地动,惊呼奔逃,争相呼唤。
对比庞大如山的尸魔,地面上的人显得渺小如蚁。
忽地,一只惨白的手攀上了血肉砌成的巨山。逢雪抓着垂下的肉丝,从触手爬了上来,站在肉山之上。
人面齐齐低头看过来。
脸上竟浮现不可思议之色。
俄尔。它们又大笑起来,笑得地面隆隆震动,瘴雾如潮翻滚。
逢雪七窍流血,倔强抬起惨白的脸,浑身骨头好似被车碾过一轮,哪里都疼。她也跟着扯起嘴角,嘶声说:“这么好笑吗?”
如果沈玉京在这里……
那又如何?
站在这里的,是她迟逢雪,可不是沈玉京。
剑客猛地跃入空中,剑光闪烁,一剑更比一剑快,好似疾风骤雨。
她砍掉一颗又一颗人头,腥臭的血溅在面上,阴冷罡风吹得衣袖翻飞。天地间充斥的絮絮恶语,记忆里浮动的怅恨不甘,跟不上比雷霆更快的剑势,便也归于岑寂。
心中一汪沸腾的湖水逐渐平息,变成明镜一般。
镜中照出的是幻影重重。青溟山上天赋低劣被同门嘲笑的少女,游走人间自不量力弄得伤痕累累的剑客,还有死在污臭血泥里的妖魔。
“这些……尽是我,又如何?”
比不上沈玉京,又如何?
天赋低劣,自不量力,堕为妖魔,又如何?
她红衣翻飞,如赤鸟飞起,冰冷剑光在滚滚黑雾里掠过,快若一道雷霆,斩断十几个人头。肩膀上贴着的力士符被鲜血浸透,她掀起眼眸,眸光冰凉。
红衣血水淅沥滴落,剑客仿佛从血海里爬出,浑身滴血,只有背脊依旧挺拔,眼神依旧冷冽。
尸魔竟也感受到一丝畏惧,人头往后缩,不敢再靠近一身是血的杀神。
她弯起嘴角,笑容讥诮,“也不过如此。”
力士符带来的神力在飞快流逝,逢雪眼前阵阵发黑,勉力在晃动的肉山站稳。她低头,望向被砍掉脑袋的一根触手。
触手上人头削落,只剩截水缸粗的断颈,汩汩冒出乌黑血泥。
人头